2022年3月1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同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在意大利羅馬舉行會晤。雙方就中美關系以及共同關心的國際與地區問題進行了坦誠、深入和建設性溝通，同意共同落實好兩國元首共識，增進了解，管控分歧，擴大共識，加強合作，為推動中美關系重回健康穩定發展的正確軌道積累條件。楊潔篪表示，落實兩國元首共識是中美關系最重要的任務。中方始終根據習近平主席提出的三原則（堅持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看待和處理中美關系。希望美方將拜登總統作出的承諾（不尋求新冷戰、不尋求改變中國的體制、不尋求通過強化同盟關系反對中國、不支持“臺獨”、無意同中國對抗等）落到實處。

　　一、拜登施政伊始中美共生共贏關系：新冠疫情、應對氣候變化和地區安全合作

　　事實上，自從美國總統拜登執政以來，中美關系因為美國對華政策時而搖擺不定，一直處于蹉跎不決時期。據美國白宮官網文本分析顯示，美國拜登總統施政伊始主要聚焦于7個方面問題展開，包括采取行動遏制新冠肺炎疫情（COVID-19）、應對氣候變化、促進種族平等與公民權利、解決經濟中不平等與提供救濟、改善醫療衛生、采取行動改革美國移民制度，以及恢復美國在世界上的地位。

　　假定一國領導人剛剛履新時，關注的問題都是其最為發自內心、考慮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由此，梳理自2021年1月20日起拜登就任美國總統施政的半個月內，分別與9個國家領導人相繼進行的電話交談內容。按照時間-國家二維來看，可以發現拜登總統施政半個月內相繼電話交談的國家領導人有著明顯的特征：會談循著北美核心國（加拿大、墨西哥）到歐洲盟國（英國、法國、德國）、再擴展到外圍國家（俄羅斯）和隨從國家（日本、韓國和澳大利亞）。據此，反映出拜登總統仍呈現出美國保守的精英政治派的施政思維，正著力從重塑核心國到拉攏盟國來恢復美國的全球領導力。拜登總統在與這些國家領導人電話交談中，最為關注的共同問題，首先是共同抗擊和遏制新冠肺炎疫情、應對氣候變化；其次是地區安全、重振區域和雙邊合作，如振興跨大西洋聯盟，加強北約和歐盟內部合作；最后是促進全球經濟復蘇合作問題。

　　2021年2月4日，拜登總統在美國國務院發表“關于美國在世界上地位的講話”中多次提及與中國相關的議題。拜登提出“我們必須迎接新的時刻——正在加速的全球挑戰——從新冠肺炎疫情到氣候危機再到核擴散。這些挑戰只有各國共同努力才能解決。我們不能單獨應對這些挑戰”“當我們與其他志同道合的伙伴進行聯合和協調時，我們將更有效地對付俄羅斯”“我們還將直接應對我們最嚴峻（most serious）的競爭對手……但是，我們已準備在符合美國利益的時候與北京合作”。2021年2月11日，拜登總統在與習近平主席通話中就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衛生安全、氣候變化和防止核武器擴散等共同挑戰問題交換了意見。習近平主席在通話中強調“中美雙方應該重新建立各種對話機制，準確了解彼此的政策意圖，避免誤解誤判。要分清哪些是分歧，要很好管控；哪些有合作意義，共同推動走上合作軌道。”

　　2021年9月10日，中美兩國元首再次通電話，習近平指出，中美關系不是一道是否搞好的選擇題，而是一道如何搞好的必答題。在尊重彼此核心關切、妥善管控分歧的基礎上，兩國有關部門可以繼續接觸對話，推進在氣候變化、疫情防控、經濟復蘇以及重大國際和地區問題上的協調和合作。拜登表示，世界正在經歷快速變化，美中關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系，美中如何互動相處很大程度上將影響世界的未來。兩國沒有理由由于競爭而陷入沖突。美方期待同中方就氣候變化等重要問題加強溝通合作，形成更多共識。

　　據此，在拜登總統施政伊始，中美兩大國在遏制新冠肺炎疫情、應對氣候變化和地區安全合作等問題上有著共建中美“共生共贏”關系的共同利益基礎。

　　二、拜登施政中后期中美共生共贏關系：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搭橋者

　　拜登總統施政的第二年，其施政政策重心已從遏制新冠肺炎疫情、應對氣候變化和地區安全合作轉向自建“美國的供應鏈”安全。疊加美國中期選舉將全面啟動，以及烏克蘭危機造成的地緣政治沖突和動蕩，使得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變得越發重要，中美關系也將變得更加復雜和不確定。雖然楊潔篪同沙利文在羅馬會晤中達成了一些共識：雙方同意共同落實好中美兩國元首共識，增進了解，管控分歧，擴大共識，加強合作，為推動中美關系重回健康穩定發展的正確軌道積累條件。但是，自拜登執政以來，在其多次演講和會談之中已把中國定位為最嚴峻的競爭對手，大搞美式政經分離式斗爭合作，并指責中國不公平的經貿行為。據此，理解中美關系，很難以一條一直向上的直線來看待，特別是在美國中期選舉時期更需要直面更加復雜和不確定的中美關系。

　　早在2021年2月24日，美國拜登總統就簽署關于美國供應鏈的第14017號行政令，提出“美國需要韌性、多樣性和安全的供應鏈，以確保美國經濟繁榮和國家安全。”“富有韌性的美國供應鏈將重振和重建國內制造能力，保持美國在研發方面的競爭優勢，并創造高薪就業機會。”2021年6月，美國白宮發布了對第14017號行政令的評估，題目是“建立韌性供應鏈，振興美國制造業，促進基礎廣泛的增長——為期100天的評估”，強調了“美國的供應鏈”安全，評估了美國政府在100天內審查的四個關鍵產品的供應鏈脆弱性情況，具體四個關鍵產品是：半導體制造和先進包裝；用于車輛和電網存儲的大容量電池；關鍵礦物和材料；活性藥物成分。2022年2月24日，美國白宮再度發布聲明指出，“一年前，拜登總統簽署了關于美國供應鏈14017號行政令，啟動了歷史性行動，以增強美國供應鏈的韌性、安全性和可持續性。”“把制造業帶回美國，讓美國消費者負擔得起，加強美國供應鏈的韌性。”實際上，美國片面地、無視成本地去強調美國構建自己的“美國的供應鏈”安全體系，勢必誘發全球主要國家競相構建自己的“大而全、小而全”、分割的產業鏈制造業體系和各自內循環供應鏈體系，導致各國“以鄰為壑”的貿易保護主義政策，進而撕裂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韌性和安全。

　　事實上，美國自己在為期100天的評估供應鏈韌性的報告中已意識到光靠美國自己并不能實現“美國的供應鏈”安全。2022年2月，美國白宮發布《關于美國供應鏈的行政令：一年的行動和進展》明確指出，美國供應鏈的共同脆弱性和弱點是：美國制造能力不足；私人市場中的不當激勵和短期主義；盟國、伙伴國和競爭國采取的產業政策；全球采購的地理集中度；有限的國際協調。該審查報告提出了加強美國供應鏈韌性和緩解未來關鍵產品（半導體和先進包裝；高容量電池；關鍵礦物和材料；藥物和活性藥物成分）中斷的建議：（1）重建國內生產和創新能力；（2）支持發展投資于勞動力、可持續性和質量的市場；（3）利用聯邦政府作為關鍵商品購買者和投資者的角色；（4）加強國際貿易規則和貿易執法機制；（5）與盟友和合作伙伴合作，減少全球供應鏈的脆弱性。

　　與此同時，2022年3月5日，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促進工業經濟平穩運行，加強原材料、關鍵零部件等供給保障，實施龍頭企業保鏈穩鏈工程，維護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推動與更多國家和地區商簽高標準自貿協定。堅定維護多邊貿易體制，積極參與世貿組織改革。中國愿與世界各國加強互利合作，實現共贏多贏。”

　　據此，由于中美兩國經濟發展水平差距、兩國要素稟賦差異、貿易計價差異與運輸時滯、貿易結構、儲蓄因素、美國出口管制、匯率變化、貿易增加值、顯性比較優勢、購買美國國債，以及外商在華直接投資與區域生產網絡等因素，直接影響乃至決定著中美雙邊貿易不平衡。特別是美元作為國際貨幣、充當國際清償手段，更是決定美中持續貿易逆差失衡的“原罪”。而且，美國這一輪通脹更多是人為因素搞成的通脹，主要歸因于新冠肺炎疫情下全球產業鏈供應鏈不暢，疊加特朗普時期美國對中國輸美產品加征高額關稅造成的。而拜登施政第二年仍然繼續實施特朗普時期“壞的”關稅摩擦，疊加拜登又在鼓噪自建“美國的供應鏈”，更是人為破壞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體系，加劇了美國的通脹。

　　鑒于中美兩大國在勞動力和勞動技能、生產技術或勞動生產率、自然資源、要素稟賦、產品種類、物質資本、需求多樣性，以及不完全競爭和規模經濟下規模報酬等多層次多方面的互補和差異等，使得中美之間通過相互貿易能夠獲得遠遠大于各自自建完整的產業鏈供應鏈的貿易利得，而且各搞一套產業鏈供應鏈體系囿于生產技術、要素稟賦和高昂的成本也是不可能的。因此，構筑共生共贏的中美關系是夯實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的真正基石。中美需要構建共生共贏的新型大國經貿伙伴關系，做好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的搭橋者，推動國際宏觀經濟政策溝通協調，共同維護好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和暢通，而非美國式自搞一套產業鏈供應鏈，撕裂全球產業鏈供應鏈體系的韌性和安全。

　　（作者：沈國兵，中宏觀察家、復旦大學世界經濟研究所副所長，經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本文受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20AZD048）的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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